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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辛稼轩先生墓记1271年10月23日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八、《叠山集》卷七、康熙《广信府志》卷九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四九、同治《铅山县志》卷二三 创作地点:江西省上饶市铅山县
稼轩字幼安名弃疾
列侍清班,久历中外,五十年间身事四朝,仅得老从官号名。
稼轩垂殁,乃谓枢府曰:「侂胄岂能用稼轩以立功名者乎,稼轩岂肯依侂胄以求富贵者乎」?
自甲子至丁卯,而立朝署四年,官不为边阃,手不掌兵权,耳不闻边议,后之诬公以片言只字之文致其罪,孰非天乎?
嘉定名臣无一人,议公者非腐儒则词臣也。
公论不明,则人极不立,人极不立,则天之心无所寄,世道如之何?
枋得先伯父尝登公之门,生五岁,闻公之遗盛风烈而嘉焉。
年十六岁,先人以稼轩奏请教之,曰:「乃西汉人物也」。
读其书,知其人,欣然有执节之想。
乃今始与同志升公之堂,瞻公之像,见公之曾孙多英杰不凡,固知天于忠义有报矣。
信陵置乎冢者,慕其能其人也;
祭田扫墓而厥者,感其进高能得士也;
武侯至不可忘,思其有志定中原而愿不遂也。
有疾声大呼于祠堂者,如人鸣其不平,自昏莫三更不绝,声近吾寝室愈悲,一寺数十人惊以为神。
公有英雄之才、忠义之心、刚大之气,所学皆圣贤之事,朱文公所敬爱,每以股肱王室、经纶天下奇之。
自负欲作何如人?
昔公遇仙,以公真祠,乃青兕也。
公以词名天下。
公初卜得《离》卦,乃南方丙丁火以镇南也。
后之诬公者欺天亦甚哉!
二圣不归,八陵不祀,中原子民不行王化,大雠不复,大耻不雪,平生志愿百无一酬,公有鬼神,岂能无抑郁哉!
六十年来,世无特立异行之士为天下明公论,公之疾声大呼于祠堂者,其意有所托乎?
枋得倘见君父,当披肝历胆以雪公之冤,复官还职,恤典易名录后,改正文传,立墓道碑,皆仁厚之朝所易行者。
然后录公言行于书史,昭明万世,以为忠臣义士有大节者之劝。
枋得敬公本心亲国之事,亦所以为天下明公论,扶人极也。
言至此,门外声寂然,枋得之心必有契于公之心也。
以只鸡斗酒酬于祠下,文曰:呜乎!
天地间不可一日无公论,公论不明则人极不立;
人极不立,天地之心无所寄。
本朝以仁为国,以义待士。
夫南渡后,宰相无奇才远略,以苟且心术,用架漏规模,纪纲法度、治兵理财无可恃,所恃扶持社稷者,惟士大夫一念之忠义耳。
以此比来忠义第一人,生不得行其志,没无一人明其心,全躯保妻子之臣、乘时抵瞒之辈,乃苟富贵者,□天下之疑。
此朝廷一大过,天地间一大冤,志士仁人所深悲至痛也。
公精忠大义,不在张忠献、岳武穆下。
一少年书生,不忘本朝,痛二圣之不归,闵八陵之不祀,哀中原子民之不行王化。
结豪杰,志斩虏馘,挈中原,还君父,公之志亦大矣!
耿京孔公家比者无位,尤能擒张安国归之京师
有人心天理者,闻此事莫不流涕。
使公生于艺祖太宗时,必旬日取宰相
入仕五十年,在朝不过老从官,在外不过江南连帅
公没,西北忠义始绝望。
大雠必不复,大耻必不雪,国势远在东晋下。
五十年为宰相者,皆不明君臣之大义,无责焉耳。
二府论事札子壬午六月五日 南宋 · 陆游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二四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三 创作地点: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
某伏见大理寺奏北界蒙城县邢圭罪状,窃缘有司之议,据其侵犯边城,杀害义旅,虽置极典,未足当罪。
然既已具奏,则当有特旨,恐与有司之议不可同日而语。
何者?
有司谨守律令,朝廷当断以大义故也。
按邢圭生于涿、易,非祖宗涵养之人;
仕于伪界,非国家禄使之吏。
身有官守,一旦危急,力虽不及,犹能死守,虽懵于逆顺,不知革面,然《春秋》之义,天下之善一也。
若遂诛之,恐非所以劝天下之为人臣者。
奏陈之际,傥为一言,贷其草芥微命,以示中国礼义,实非小补。
又虑议者以谓张安国耿京事与此略同,恐启宽贷之路,无以慰归附之人。
则某谓不然,张安国中国人,又尝受旗榜招安,见利而动,贼杀耿京,反覆奸猾,罪恶明白,与圭实为不类。
兼邢圭所犯,在未被大赦荡涤之前;
张安国所犯,在已受旗榜招安之后。
伏乞钧察。
稼轩辛公 南宋 · 徐元杰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五八、《梅野集》卷一一
公名弃疾字幼安,其先济南人,徙于邑期思
靖康之难,朝请公累族众不克南渡,常诲先生无忘国雠。
绍兴末,敌渝盟,乃与郡豪耿京纠合义兵二十五万,以图克复。
高宗劳师建康,亟入,条奏大计。
大伟其忠,骤用之。
会群盗攻剽江右,先生毅然请行,衣绣节制军马,期以一月荡平,果如其言。
晚登禁从,所居有瓢泉、秋水。
谏藁、词集行于世。
赞曰:
摩空节气,贯日忠诚。
绅緌动色,草木知名。
阳春白雪,世所共珍。
秋水瓢泉,清哉斯人!
美芹十论乾道乙酉进) 南宋 · 辛弃疾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四
臣闻事未至而预图,则处之常有馀;
事既至而后计,则应之常不足。
虏人凭陵中夏,臣子思酬国耻,普天率土,此心未尝一日忘。
臣之家世,受廛济南,代膺阃寄,荷国厚恩。
大父臣赞,以族众,拙于脱身,被污虏官,留京师,历宿、亳,涉沂、海,非其志也。
每退食,辄引臣辈登高望远,指画山河,思投衅而起,以纾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愤。
尝令臣两随计吏燕山,谛观形势,谋未及遂,大父臣赞下世。
辛巳岁,逆亮南寇,中原之民,屯聚蜂起。
臣尝鸠众二千,隶耿京掌书记,与图恢复,共籍兵二十五万,纳款于朝。
不幸变生肘腋,事乃大谬,负抱愚忠,填郁肠肺。
官闲心定,窃伏思念:今日之事,朝廷一于持重以为成谋,虏人利于尝试以为得计,故和战之权常出于敌,而我特从而应之。
是以燕山之和未几而京城之围急,城下之盟方成而两宫之狩远。
秦桧之和,反以滋逆亮之狂。
彼利则战,倦则和,诡谲狙诈,我实何有?
惟是张浚符离之师,觕有生气,虽胜不虑败,事非十全,然计其所丧,方诸既和之后,投闲蹂躏,犹未若是之酷。
而不识兵者,徒见胜不可保之为害,而不悟夫和而不可恃为膏肓之大病,亟遂齰舌,以为深戒。
臣窃谓恢复自有定谋,非符离小胜负之可惩,而朝廷公卿过虑,不言兵之可惜也。
古人言「不以小挫而沮吾大计」,正以此耳。
恭维皇帝陛下聪明神武,灼见事几,虽光武明谟,宪宗果断,所难比拟。
一介丑虏,尚劳宵旰,此正天下之士献谋效命之
臣虽至愚至陋,何能有知,徒以忠愤所激,不能自已,以为今日虏人实有弊之可乘,而朝廷上策惟预备乃无患。
故罄竭精恳,不自忖量,撰成禦戎十论,名曰《美芹》。
其三言虏人之弊,其七言朝廷之所当行。
先审其势,次察其情,复观其衅,则敌人之虚实吾既详之矣;
然后以其七说次第而用之,虏固在吾目中。
惟陛下留乙夜之神,沈先物之几,志在必行,无惑群议,庶乎「雪耻酬百王,除凶报千古」之烈无逊于唐太宗
典冠举衣以复韩侯,虽越职之罪难逃;
野人美芹而献于君,亦爱主之诚可取。
惟陛下赦其狂僭而怜其愚忠,斧锧馀生,实不胜万幸万幸之至。
美芹十论 其一 审势第一 南宋 · 辛弃疾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四
用兵之道,形与势二。
不知而一之,则沮于形,眩于势,而胜不可图,且坐受其毙矣。
何谓形?
小大是也。
何谓势?
虚实是也。
土地之广,财赋之多,士马之众,此形也,非势也。
形可举以示威,不可用以必胜。
譬如转嵌岩于千仞之山,轰然其声,嵬然其形,非不大可畏也,然而堑留木拒,未容于直,遂有能迂回而避禦之,至力杀形禁,则人得跨而踰之矣。
若夫势则不然,有器必可用,有用必可济。
譬如注矢石于高墉之上,操纵自我,不系于人,有轶而过者,抨击中射,惟意所向,此实之可虑也。
自今论之,虏人虽有嵌岩可畏之形,而无矢石必可用之势。
其举以示吾者,特以威而疑我也;
谓欲用以求胜者,固知其未必能也。
彼欲致疑,吾且信之以为可疑;
彼未必能,吾且意其或能:是亦未详夫形、势之辨耳。
臣请得而条陈之。
虏人之地,东薄于海,西控于夏,南抵于淮,北极于蒙,地非不广也;
虏人之财,签兵于民,而无养兵之费,靳恩于郊,而无泛恩之赏,又辅以岁币之相仍,横歛之不恤,则财非不多也;
沙漠之地,马所生焉,射御长技,人皆习焉,则其兵又可谓之众矣。
以此之形,时出而震我,亦在所可虑。
而臣独以为不足恤者,盖虏人之地,虽名为广,其实易分。
惟其无事,兵劫形制,若可纠合;
一有惊扰,则忿怒纷争,割据蜂起。
辛巳之变,萧鹧巴反于辽,开赵反于密,魏胜反于海,王友直反于魏,耿京反于齐、鲁,亲而葛王又反于燕,其馀纷纷所在而是,此则已然之明验,是一不足虑也。
虏人之财,虽名为多,其实难恃。
得吾岁币,惟金与帛,可以备赏,而不可以养士;
中原廪窖,可以养士,而不能保其无失。
盖虏政庞而官吏横,常赋供亿,民粗可支,意外而有需公实取一而吏七八之,民不堪而叛,叛则财不可得而反丧其资,是二不足虑也。
若其为兵,名之曰多,又实难调而易溃。
且如中原所签,谓之「大汉军」者,皆其父祖残于蹂践之馀,田宅罄于搥剥之酷,怨愤所积,其心不一。
而沙漠所签者,越在万里之外,虽其数可以百万计,而道里辽绝,资粮器甲,一切取办于民,赋输调发,非一岁而不可至。
始逆亮南寇之时,皆是诛胁酋长,破灭资产,人乃肯从,未几,中道窜归者,已不容制,则又三不足虑也。
又况虏廷今日用事之人,杂以契丹、中原、江南之士,上下猜防,议论龃龉,非如前日粘罕、兀术辈之叶。
且骨肉间僭杀成风,如闻伪许王以庶长出守于汴,私收民心,而嫡少尝暴之于其父。
此岂能终以无事者哉?
我有三不足虑,彼有三无能为,而重之以有腹心之疾,是殆自保之不暇,何以谋人?
臣抑闻古之善觇人国者,如良医之切脉,知其受病之处,而逆其必殒之期,初不为肥瘠而易其智。
官渡之师,袁绍未遽弱也,曹操见之,以为终且自毙者,以嫡庶不定而知之。
咸阳之都,会稽之游,秦尚自强也,高祖见之,以为「当如是」矣,项籍见之,以为「可取而代之」者,以民怨已深而知之。
盖国之亡,未有如民怨、嫡庶不定之酷,虏今并有之,欲不亡何待?
臣故曰形与势异。
惟陛下实深察之。
美芹十论 其十 详战第十 南宋 · 辛弃疾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五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九四
臣闻鸱枭不鸣,要非祥禽;
豺狼不噬,要非仁兽。
此虏人虽未动,而臣固将以论战。
何则?
我无尔诈,尔无我虞,然后两国可恃以定盟,而生灵可恃以弭兵。
今彼尝有诈我之情,而我亦有虞彼之备,一诈一虞,谓天下不至于战者,惑也。
明知天下之必战,则出兵以攻人,与坐而待人之攻也,孰为利?
战人之地,与退而自战其地者,孰为得?
均之不免于战,莫若先出兵以战人之地,此固天下之至权,兵家之上策,而微臣之所以敢妄论也。
详战之说奈何?
详其所战之地也。
《兵法》有九地,皆因地而为之势。
不详其地,不知其势者,谓之「浪战」。
故地有险易,有轻重。
先其易者,险有所不攻;
破其重者,轻有所不取。
今日中原之地,其形易、其势重者果安在哉?
曰:山东是也。
不得山东,则河北不可取,不得河北,则中原不可复。
此定势,非臆说也。
古人谓用兵如常山之蛇,击其首则尾应,击其尾则首应,击其身则首尾俱应。
臣窃笑之。
夫击其尾则首应,击其身则首尾俱应,固也;
若击其首则死矣,尾虽应,其庸有济乎?
方今山东者,虏人之首,而京、洛、关、陕,则其身其尾也。
泰山而北,不千二百里而至燕,燕者,虏人之巢穴也。
自河失故道,河朔无浊流之阻,所谓千二百里者,从枕席上过师也。
山东之民,劲勇而喜乱,虏人有事,常先穷山东之民;
天下有变,而山东亦常首天下之祸。
至其所谓备边之兵,较之他处,山东号为简略
且其地于燕为近,而其民素喜乱,彼方穷其民,简其备,岂真识天下之势也哉?
今夫二人相搏,痛其心则手足无强力;
两阵相持,噪其营则士卒无斗心。
故臣以谓,使兵出沭阳海州属县。)山东指日可下;
山东已下,则河朔必望风而震;
河朔已震,则燕山者,臣将使之塞南门而守。
请试言其说。
虏人列屯置戍,自淮阳以西,至于詽、陇海州防禦去处,故此不论,),杂女真、渤海契丹之兵,不满十万。
关中洛阳京师三处,彼以为形势最重之地,防之为甚深,备之为甚密。
可因其为重,大为之名以信之;
扬兵于川蜀,则曰:「关、陇,秦、汉故都,百二之险,吾不可以不争」。
扬兵于襄阳,则曰:「洛阳,吾祖宗陵寝之旧,废祀久矣,吾不可以不取」。
扬兵于淮西,则曰:「京师,吾宗庙社稷基本于此,吾不可以不复」。
多为旌旗金鼓之形,阳为志在必取之势。
已震关中,又骇洛阳
已骇洛阳,又声京师
彼见吾形,忌吾势,必以十万之兵而聚三地,而沿边郡县亦必皆守而后可。
是谓「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」。
如此,则燕山之卫兵,山东之户民山东女真屯田者不满三万,此兵不俱可用。),中原之签军,精兵锐卒必举以至,吾乃以形耸之,使不得遽去,以势留之,使不得遂休,则山东之地固虚邑也。
山东虽虚,窃计青、密、沂、海之兵,犹有数千,我以沿海战舰,驰突于登、莱、沂、密、淄、潍之境,彼数千兵者,尽分于屯守矣。
山东诚虚,盗贼必起,吾诱群盗之兵,使之溃裂四出;
而陛下徐择一骁将,以兵五万,步骑相半,鼓行而前,不三日而至兖、郓之郊,臣不知山东郡将谁为王师敌哉。
山东已定,则休士秣马,号召忠义,教以战守,然后传檄河朔诸郡,徐以兵蹑其后,此乃韩信所以破赵而举燕也。
天下之人,知王师恢复之意坚,虏人破灭之形著,则契丹诸国,如窝斡、鹧巴之事,必有相轧而起者。
此臣所以使燕山塞南门而守也。
彼虏人三路备边之兵,将北归以自卫耶,吾已制其归路,彼又虞淮西襄阳、川蜀之兵,未可释而去也;
抑为战与守耶,腹心已溃,人自解体,吾又将突出其背而夹击之。
当此之时,陛下筑城而降其兵亦可;
驱而之北,反用其锋亦可;
纵之使归,不虞而后击之亦可。
臣知天下不足定矣。
海道与三路之兵,将不必皆勇,士不必皆锐。
盖臣将以海道三路之兵为正,而以山东为奇,奇者以强,正者以弱,弱者牵制之师,而强者必取之兵也。
古之用兵者,唐太宗其知此矣,尝曰:「吾观行阵形势,每战必使弱常遇强,强常遇弱。
我弱,追奔不过数十百步,吾击敌弱,常突出自背反攻之,以是必胜」。
然此特太宗用之于一阵间耳。
臣以为天下之势,避实击虚,不过如是。
苟曰不然,必将驱坚悉锐,由三路以进,寸攘尺取,为恢复之谋,则吾兵为虏弱久矣,骤而用之,未尝不败,近日符离之战是也。
假设陛下一举而取京、洛,再举而复关、陕,彼将南绝大河,下燕、蓟之甲,东逾泗水,漕山东,陛下之将帅,谁与守此?
曩者三京之役是也。
借能守之,则河北犹未病,河北未病,则雌雄犹未决也。
以是策之,陛下其知之矣。
韩信请于高祖,愿以三万人北举燕、赵,东击齐,南绝楚之粮道,而西会荥阳
耿弇言于光武,欲先定渔阳,取涿郡,还收富平,而东下齐。
皆越人之都而谋人之国,二子不以为难能,而高祖光武不以为可疑,卒藉之以取天下者,见之明而策之熟也。
由今观之,使高祖光武不信其言,则二子未免为狂,何者?
落落而难合也。
如臣之论,焉知不有谓臣为狂者乎?
虽然,臣又有一说焉,为陛下终言之。
臣前所谓兵出山东,则山东之民必叛虏以为我应,是不战而可定也。
议者必曰:「辛巳之岁,山东之变已大矣,然终无一人为朝廷守尺寸土以基中兴者,何也?
臣之说曰:北方郡县,可使为兵者皆锄犁之民;
可使以用此兵而成事者,非军府之黥卒,则县邑之弓兵也。
何则?
锄犁之民,寡谋而易聚,惧败而轻敌,使之坚战而持久,则败矣。
若夫黥卒之与弓兵,彼皆居行伍,走官府,皆知指呼号令之不可犯,而为之长者更战守,其部曲亦稔熟于赏罚进退之权。
建炎之初,如孔彦舟、李成辈,杀长吏,驱良民,胶固而不散者,皆此辈也。
辛巳之岁,何以不变?
曰:东北之俗,尚气而耻下人。
当是时,耿京王友直辈奋臂陇亩,已先之而起,彼不肯俛首听命以为农夫下,故宁婴城而守,以须王师而自为功也。
臣尝揣量此曹,间有豪杰可与立事者,然虏人薄之而不以战,自非土木之兴筑,官吏之呵卫,皆不复用。
彼其思一旦之变,以逞夫平昔悒怏勇悍之气,抑甚于锄犁之民。
然而计深虑远,非见王师则未肯轻发。
陛下诚以兵入其境,彼将开门迎降惟恐后耳。
得民而可以使之将,得城而可以使之守,非于此焉择之,未见其可也。
故臣于详战之末而备论之。